第三章 当趁白日


在上海

  1946年我在上海中华神学院养病期间,常代替师长们到各大学基督徒学生团契领会,认识其中的一些负责肢体。

  次年,中国各大学基督徒学生联合会(简称基督徒学联)假(借)南京中山陵遗族学校举行全国基督徒学生夏令退修会,请我到会担任小组长。

  会议期间,“学联”总干事赵君影牧师邀请我同工。我不敢立即答应,经祷告清楚主的旨意后,我终于参加这一工作。在不长不短的十一年间,看到主在中国青年学生中的奇妙作为──他们一大批一大批地归向基督,为主所用,迅速将福音传播到各地。时至今日,奇妙的主仍在各大学中做圣工,将隐藏的吗哪赐给众多可爱的青年,又赐给他们“一块白石,石上写着新名;除了那领受的以外,没有人能认识”(启2:17)。他们今天所蒙的福,远超过我们所想所求。“愿颂赞、尊贵、荣耀、权势都归给坐宝座的和羔羊,直到永永远远!”(启5:13)。

  1947年秋,我搬进上海区学联会办事处任干事职,该处的男同工有程逸云和张学理,女同工有龙襄文和我。当时,学联会在上海的26所院校中有福音工作。我每周参加同济大学理学院、文法学院和新生院;国立上海音专;暨南大学一院、二院;东吴大学等校的聚会。

  在每星期一晚间的暨南大学聚会中,总有一位衣着不整、手持文明杖(即手杖)的同学按时到会,坐在靠门口的前排坐位上,东张西望,无心听讲。每星期三下午,这位姓陈的同学也必到学联会办事处参加各校肢体的聚会。办事处门前有花园,他就把文明杖插在花园里,然后进入会场。这位同学为何而来?实在令人费解。

  一次晚间聚会,我讲到与主同钉十架的强盗悔改信主一事,圣灵大大光照他,他用手揉着胸膛,显得很难过。我就说:“当年主耶稣救了强盗,今天也要救你;即使你的罪比强盗的更多更大,只要你肯悔改相信,主必赦免拯救,现在就要救你。”讲道结束、祷告后,我问大家:“今天晚上谁承认自己是罪人、需要主的拯救的,请站起来,表示你的决心。”他第一个勇敢地站起来,顿时引起一批批旁观者从会场窗外朝里看:一个举止与众不同的人,竟然站在那儿表示相信耶稣呢!

  主感动我雇了一辆三轮车,把他带到办事处,帮助他将罪倒空,得主宝血洗净。赞美主,他得救了!礼拜三下午他照常来赴会,只是手杖不见了,衣着也整齐了,脸上充满尝过天恩滋味(参来6:4)的笑容。会上他几次站起来又坐下,引起我的注意。后来见他又要站起来,我便走过去托着他的膀臂,这一次他站住了,脸色惨白地说:“我是一个大罪人,感谢主的爱救了我!”会场上不约而同发出赞美的歌声;在天上神的使者同样为他欢欣鼓舞(路15:10)!

  东吴大学团契的负责人查逸锟弟兄热心爱主。他在一个礼拜天下午到虹口公园传福音,捧着福音单行本,尾随着一位游客,对他说:“朋友,这本是福音书,读了得福气。”那位游客不理睬他。“不要钱,是白送的!”查弟兄诚恳地补上一句。那位游客发火了,回过头来狠狠地吐了一口痰在查弟兄身穿的毕挺的西装上。查弟兄指着身上那口痰,心平气和地说:“朋友,这是您的(痰)。如果您不要,我就擦掉它。”那人深受感动,恭恭敬敬地伸过手来──接受了宝贵的福音书。

  同济大学文法学院团契的弟兄姊妹关心全校师生的灵魂,准备举行大规模的布道会,请计志文牧师讲道。但该校各院分散在各处:新生院和理学院在江湾五角场,工学院在棋艺路,医学院在善锺路(现名常熟路),文法学院则在四川路。为方便起见,计划用大型卡车到各院系接送听众,但所需交通费却不是这些穷学生负担得起的。于是每天晚饭后,他们来到临近该院的学联会办事处,同心合意向神祷告。聚会的日子临近了,经费仍无着落。

  一天下午,我跪在自己的床边祷告,也为这次布道会仰望神。祷告完毕,我看见一位姊妹跪在我身边,她含着眼泪把一大笔款交给我,真诚地说:“我自己舍不得拿出来,但主的灵一直感动我要为同济大学布道会奉献。”当晚,文法学院的肢体照常来办事处祷告时,我把这笔款交给他们的负责人陈尊显弟兄,大家兴高采烈地同心感谢赞美神。神实在熬炼了他们的信心,带领他们经历了“耶和华以勒”(创22:14)──不但解决了交通费,还有余款购买圣经和福音单张送给初信的人。神的大能“充充足足地成就一切,超过我们所求所想的”(弗3:20)。

  每星期一晚上,地处江湾的国立上海音(乐)专(科学校)都有团契聚会。主安排我乘坐同工某教士驾驶的自备汽车来回办事处。这在当时是高等的享受,主竟如此恩待我这卑贱的器皿!

  几乎每次聚会,都有人悔改信主。有一次,我还在讲道,一位音专附小的小朋友就站起来哭着说:“我有罪!......。”还有一次聚会后,一位女同学悔改,并表示不想当电影明星了,虽然她已经和电影公司签过合同。另有一次,该校学生会会长在聚会后要求和我谈话,我坐在他旁边,默默地求主救他的灵魂。

  “郑小姐,照你今天所讲的道理,是要亡国的!”他激动地来了这样一个开场白,接着是一番“革命”的说教。

  在场的肢体有的坐着、有的跪下,都恳切为我代祷。我边听边仰望主,等到他说完,我觉得内心充满慈爱、权柄和能力,问他说:“你认识自己是一个罪人吗?你既是罪人,就需要耶稣作你的救主。”我叫他一同跪下祷告,他同意并跪下了,我请他跟着我祷告,我说一句他跟一句。

  才祷告了几句,他就流水似地自己认罪祷告。当他祷告后站起来时,眼泪还挂在脸上,却笑得嘴巴无法合拢──他真正得到赦罪的平安和喜乐!团契负责人杨耀汉弟兄、卓少文姊妹和其他肢体一起拥上前来,同他握手、拥抱,热烈祝贺他“不至灭亡,反得永生”(约3:16)。

  耶稣说:“我实在告诉你们,你们若有信心像一粒芥菜种,就是对这座山说:‘你从这边挪到那边!’它也必挪去;并且你们没有一件不能做的事了。”

  1948年,上海音专校园里奇迹般地矗起了一座小小的礼拜堂,全能的主借着一群贫苦学生,显出他的宝贵应许是何等可靠。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:聚会的人数不断增加,原有的团契会场已经容纳不下了。神激发音专弟兄姊妹的心,使他们如同一人,起来为神建殿。同时,神感动学校当局的心,批给他们一块建堂的土地。肢体们的信心倍增,没有钱照样破土动工,并和建筑商签订分期付款合同。借着同心祷告,每期都得到神的预备。

  有一个主日,我到竺规身牧师的教会讲道。礼拜结束后,一位姊妹上前来,交给我一大包的钱,说是为音专团契建堂的奉献。当我回到学联办事处时,音专的弟兄姊妹已经围着餐桌吃饭了,原来当天他们作为计志文牧师所在教会的特别歌咏团,参加礼拜后回到办事处。我将那个钱包递给他们时,他们立即放下碗筷,在神面前跳跃欢呼、感谢赞美,因为第二天是最后一期付款,神所预备的,一分不多一分不少,何等奇妙!

  礼拜堂已经建成,但椅子不够,每次聚会都得向学校餐厅借用条椅,很不方便。于是他们又同心合意祈求创始成终的父神。

  团契中有位姓凌的弟兄,他的哥哥是沪江大学校长。他的老母亲生病,到处就医无效,一天她对小儿子说:“听说你们团契的弟兄姊妹都很爱主,我想请他们来为我祷告。”慈悲的天父悦纳这群天真单纯孩子的祈求,使这位母亲的病得到了医治。她存着感恩的心问儿子:“我听说你们音专在盖礼拜堂。现在盖得怎么样了?”回答说:“妈妈,礼拜堂已盖好了。”母亲有点内疚,又问道:“还需要别的什么吗?”“妈妈,聚会时没有椅子坐。”妈妈高兴地说:“椅子、讲台、风琴都包在我份上了!”

  献堂感恩礼拜当天,人们济济一堂,样样不缺。“耶和华啊!众神之中谁能像祢,谁能像祢至圣至荣、可颂可畏、施行奇事”(出15:11)。

  1948年初,我们利用寒假的宝贵机会,假江湾中华神学院举行全市大学生基督徒冬令退修会,邀请北平市王镇先生前来讲道。会期仅三天,但圣灵做工,与会者追求真理,以至复兴之火越烧越旺。尤其是第三天晚间的见证会,起初严肃静默,约半小时后灵风吹煦、灵雨沛降,与会者一个接着一个述说主恩;继而八个人同时站起,有的流泪认罪。我看见站在门口的一位学生站起来认罪,脸色苍白,将要休克,便立即过去扶他坐下。会议主席古乐人弟兄看见圣灵如此工作,一时难以宣布散会,便随从圣灵感动,使聚会延续到半夜才告结束。

  神在上海的大学中做了奇妙的工作,不仅学生团契日益发展,而且许多肢体蒙召为神所用,例如复旦大学孙美芝、杨宜海、焦源濂夫妇;同济大学古乐人;暨南大学孙灵立;东吴大学查逸锟。愿创始成终的神保守并赐福给他们,使之成为圣洁合乎主用的器皿!



目录      上一篇      下一篇